寒冬腊月 风带刺刀 往脸上刮的时候 裹着凄厉而尖锐的鬼哭狼嚎声 皮肉生疼。

下班回来 黄单走进小区 前面过来一辆电动小汽车 看标志是辆奔驰。

坐在里面的是个穿西装的小男孩 嚣张跋扈的一逼 “快给本少爷让开 撞死活该!”

黄单的嘴角抽抽 现在的小孩这么叼了?

他脚步不停。

下一刻 黄单的眼睛一花 小汽车就变成拖拉机。

小男孩没了 坐里头的是个中年人 瞪着布满红血丝的眼珠子 破口大骂道 “让开让开 你||他||妈的找死啊——”

黄单看着拖拉机绝尘而去 那一串突突声冲进他的耳膜 泼妇般的撒野 他头痛欲裂。

视线往下 黄单双眼一睁 小区里不是裂开的黄土地。

这是怎么回事?时空穿越?

黄单的瞳孔紧缩 恐怕不是普通的穿越。

他脚上的皮鞋变成球鞋 脏不拉机的 前头还开了嘴巴。

黑色长裤被磨破了边 打了几块补丁的灰色大裤衩取代 腿上一大把毛 精神抖擞的乱舞 上面穿的不是呢子大衣 是件严重起球的绿色短袖汗衫。

黄单伸出双手 十指的皮肤粗糙 指甲里有泥 翻过来看 掌心有很多茧。

他吸一口气 穿到别人身上了。

就在这时 黄单的脑子里突然塞进来一大堆记忆。

张冬天 二十三岁 性格内向 孤僻 还有些偏执 一受刺激就跟人起冲突 他年幼时 父亲淹死在河里 家里最大的劳动力没了 由他顶上。

母亲陈金花是个瘸子 腿脚不便。

家里的开支基本都靠张冬天 他上外头打工 因为个姑娘 在工地上把一工人给打的鼻青脸肿 医药费一赔 就收拾铺盖卷回家了。

村里人问起 张冬天支支吾吾 撒谎说是自己想家 瞎几把乱扯。

黄单皱眉 看来那些记忆是这具身体的 他穿过来 就自然知道了。

“叮 黄先生您好 很荣幸能接待您。”

电子音突如其来 黄单擦汗的动作一停 “你哪位?”

“在下是您的监护人 负责给您发布任务。”

“怎么称呼?”

“系统便可。”

“哦。”

系统 “任务已发送 请查收。”

黄单的面前凭空出现一块屏幕 左上角写着任务俩字。

【李大贵的愤怒:两年前我在河边打水 后脑勺遭受重击掉进河里死了 我要知道谁是凶手!】

黄单看完最后一个字 屏幕消失 他问 “完成这个任务 我就能回去?”

系统说 “抱歉 在下没有权限 无法回答您。”

黄单问道 “我出现在这里 小区里的我会怎样?”

系统说 “抱歉 在下没有权限 无法回答您。”

黄单说 “你这是自动回复?”

系统 “不是。”

【黄先生 您的监护人向您发送了“加油哦”礼花一份 请您接收 立刻便能欣赏礼花。】

【拒收。】

系统 “……”

黄单抹了把脑门 一手的汗 “我现在的心情不好 欣赏不了礼花 下次再送给我。”

系统 “……那您加油。”

黄单没回应 这个监护人总结起来 就是五个字 一问三不知。

求人不如求己 他把任务搞定 就能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

没浪费时间发呆 纠结 迷茫 黄单看看四周 跟着原主的记忆沿着大路走上一段 拐进左边的小路。

地上坑坑洼洼的 黄单深一脚浅一脚 穿过一个大塘的塘埂 再过一片山林 出现在村子里。

正值炎夏 中午的太阳大又烈 男女老少都在各自屋里歇着呢 没人出来瞎转。

黄单喘口气 后背全湿了 他加快脚步 直奔门前有一排桃树的那屋。

院子里的阴凉处 陈金花端着个针线篓 在一针一线的纳鞋底 她见着跑进来的人是自家娃 张口就唠叨。

“这大中午的 太阳光毒的很 外面晒的要死 你不在家睡午觉 非要去上河场捉泥鳅 泥鳅呢?”

黄单汗如雨下 他脱掉汗衫往水池里一丟 发出啪一声响 “水太深 没捉到。”

陈金花又唠叨了句什么 “桌上的缸子里有绿豆汤。”

闻言 黄单立刻跑进屋里 端着缸子就喝。

走着走着 突然穿越就算了 过来的季节还是他最讨厌的夏天。

这也行吧 但乡下……

不是黄单歧视农民 是他不熟悉这种生活环境 从来没有接触过 也不了解 怕装的不像 露出破绽。

到时候凶手没查出来 他就已经被怀疑 有性命之忧。

黄单把缸子喝空 模拟出原主的性格 扭头小声问 “妈 绿豆汤还有不?”

陈金花拿大针在鞋底上划拉几下 她说没有了 “那点是李根家送来的 你想喝 明儿妈给你弄上一锅。”

黄单放下缸子 搜索原主的记忆 翻出关于李根的那些片段。

李根是李大贵的亲哥 皮相好 生的人高马大 勤快能干 勇猛刚烈 为人也很正气 三十好几了 如今却没个暖炕头的。

他以前娶过媳妇 还是俩 全死了。

传闻李根克妻。

原本李根在大城市工作 他娘突然瘫痪了 又不肯离开村子上外面医治 说就是死 也要死在村里 他不得不回来照顾。

有不少姑娘被李根迷上 家里坚决不同意 寻死觅活的也有。

黄单坐到板凳上 说起来 李大贵他娘瘫痪 也在两年前。

两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惜那时候原主在外地打工 李大贵的死 他都是过年回村才知道的。

黄单坐了好一会儿 才想起来自己光着膀子 他在几个屋转转 手里多了个蒲扇。

晚上再洗澡吧 天这么热 没个空调 灰尘满天 洗了也是白洗。

下午 太阳没那么烈了 黄单找了个破褂子穿上 到田里割稻子去。

他这一穿 赶上忙农活了。

陈金花腿脚不便 身体也不行 就在稻床拉绳子轰来吃食的鸡 不时把稻子翻翻。

各家各户陆陆续续出来忙活 村里的嘈杂声响成一片。

黄单头戴草帽 手拿镰刀 有模有样 他绕过坟包 往塘边的那个田走去。

左边过来几个人 有说有笑的 走中间的男人个头很高 面庞刚毅 他光着膀子 露着麦色的胸膛 清晰可见的腹||肌 人鱼线 一块块紧绷的肌||肉上面 有细密的汗珠攀附着 闪着金色的光。

那人是李根。

村里挺多小年轻叫他哥 不是他年长 是他有真本事。

至于克妻的传闻 在意的是女孩子 不是他们。

瞥了眼男人 黄单口干舌燥 仿佛看到刷了层酱料的烤肉 他放慢脚步 离的近了 没闻到肉香 只有臭汗味。

李根看不出颜色的褂子搭在肩头 他走一步 裤腰上的钥匙就晃起来 发出清脆声响。

黄单看着那一大串钥匙 不沉?他的视线扫动 见其他人也挂了。

略一沉思 黄单掉头回去 再出来时 裤子上多了一把钥匙 用红绳子穿着 一甩一甩的。

入乡随俗 融入集体 才能尽快把自己当成原主。

黄单到了田边 望见金灿灿的稻子 像一块金色的毯子 铺满了整个田 他顿时就失去下田的勇气。

后头过来个黑小子 拿手拽黄单的草帽 “冬天 你把这个八分的割完 后面就剩个一亩二的了 搞完了帮我一把啊 我家这边还早。”

黄单草帽下的眼睛抬起 看看来人 是张英雄 原主的堂弟。

他没说话。

张英雄见怪不怪 直接站在高高的田埂上 往右边的田里跳去。

黄单不跳 老老实实的走了段路。

作为一个只见过白花花的大米 没下过田 见过稻子的人 黄单是不会割稻的。

他非常怕疼 担心自己把手割破 没想到一碰稻穗 握镰刀的姿势就不自觉地换了。

应该是原主的影响。

黄单松口气 麻利的拽住稻子 手腕使力 在一处下刀 耳边响起嚓嚓嚓声。

他把稻谷顺着整齐放在脚边 看一眼稻桩 有一丝成就感。

很快 成就感没了 只有疲惫。

太阳下山 周围的田里都有人 趁不晒了赶紧多割点稻。

再晚些 蚊子上趟的出来 一抓一大把。

黄单的腰快断了 他弓着背慢吞吞走到田埂上 割几小时稻子 比他在工地上待几天都要累。

身后有水声 黄单转头 见是李根 他正趴在一块石板上 背脊的肌||肉线条分明 结实的手臂撑在两侧 头伸到塘里喝水。

黄单也口渴 就起身走过去 在李根旁边蹲下来 洗洗手 再把水划到下游去 捧着一把水往嘴边送。

水从指缝里哗啦往下流 到嘴边时 所剩无几 黄单捧了几次 也学着身旁的男人 趴地上喝。

胳膊突然被拉 黄单呛到了。

他抬起头不停咳嗽 满脸的水滴滴答答淌下来 进了水的眼睛发红。

李根调侃 “冬天 你喝个水怎么呛成这样?”

黄单咳几声 “哥 你拉我做什么?”

李根道 “我是看你一直不起来 怕你憋出个好歹来 才拉你的。”

黄单掏着耳朵里的水 “哦 那谢谢哥了。”

他揉揉眼睛 “中午你给我家送绿豆汤了 挺好喝。”

李根抹掉下巴上的水 “绿豆是你妈拿到我家的 我看了 没一个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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煮出来了好吃。”

黄单掩去惊讶 他没在原主的记忆里搜到 八成是太混乱的原因 有漏掉一些琐碎的部分。

这时候 有劣质的广播声从远处传来 “乡亲们 今晚铜庙小学的操场上放电影 请大家晚饭后带好凳子前去观看 大人看好孩子 记得锁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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